我点头，连开口都懒。老板让弟弟有决定餐点的时间，但他最後选择与我相同的内容，除了玉米浓汤必须要有玉米。

        等待餐点送上的时刻，我盯着桌面上白sE纸制的薄垫，那种纸张有x1油的作用，表面有一格一格的突起，触感很是特别，我用右手五个指腹都抚过一回，颗粒在皮肤上跳跃，虽然完全不一样，但我想起了药盒上的点字，尽管不懂点字的运作，我喜欢触碰点字的突起。

        「姊。」弟弟的声音g扰了我的感受。我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睛，又赶紧转开。

        我讨厌看人的眼睛。那里面好像总是蕴藏着大量的情绪，那些情绪是我没有办法解读的。刚创业的时候，曾被长辈说过不看人眼睛说话很没有礼貌，无助於与客户的谈话，甚至让人觉得没有自信，所以我养成了看人鼻梁的习惯，如今就像那样地看着弟弟的鼻梁。「怎样？」

        「那个助理，」於是话题仍旧绕回了方才那暂时x1引了我注意力的对象，「相处起来还习惯吗？」

        助理名叫h育晟，是三个月前刚来到工作室的帮手，美术系硕士毕，专攻陶艺，就在弟弟因为决定重新开张祖母留下的书店而不再继续工作室的亲子T验课程的时候，我找着的。之所以对他有兴趣，是因为他在面试的时候讲出了我从未在任何公开访谈提过的创作理念。基於这点，我相信他能够理解我这个人，那些别人只能看到表面的事物，我相信他能够看透，所以我录用了他。一起共事的过程中，他也的确令我赞赏，像是个翻译机一样，替无法理解我的行为的人们一一解读了我的行事原因，毫无误差。不是有句俗话说某人是「肚子里的蛔虫」，这种说法实在有些恶心，但拿来形容h育晟倒是再适合不过。

        「他做得很好。」

        对他的所有想法化成简短一句话，却是我少数这麽笃定而直接的称赞。祖母曾说我很少赞美人，她说这是很可惜的事情，说我应该试着多看到别人的优点。因此我产生了极大的困惑——难道当人们只看见我的不是，我也还是要看到别人的美好吗？这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但是h育晟却是我的生命中第一个，能够在这样短的时间变得亲近的人。

        「很好？」弟弟眨了眨眼，不可置信，「这大概是你的最高赞誉了吧？真难得。」

        「嗯。」正想结束话题，将注意力重新摆回纸制桌垫的时候，餐点上桌了。

        从小，家里教育我们吃饭的时候专心吃、不讲话，但在我的印象之中，真的能够遵守的只有我与父亲，祖母、母亲和弟弟总是在餐桌上闲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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